夜辉和东方离开办公室后没有回教室，而是去了教学楼顶楼的天台。
"你刚刚真是大小姐气场全开啊。"东方看着夜辉笑着说，"连老师都被你的气势压倒了。你之前对付乔矢晴的时候怎么不用出来？"
"因为当时我很生气，他居然那样对待自己的女儿。你也看到了吧，她全身的伤痕。虽然她之前对我做了些不愉快的事，但是我现在还有些同情她。"夜辉背靠着栏杆，用手压住被风吹乱的侧边发丝。
东方昕叹了一口气，"你自己都哭的稀里哗啦了，还有心情同情别人。对了，她怎么欺负你了？"
"你居然什么都不知道就那么冲动？"
"我只是看不习别人惯欺凌弱小，才不是特意为了帮助你。"东方转过脸，脑后的马尾随之甩动。
"即使如此，我也非常感谢你。能够遇见你真是太好了。"夜辉边说边绕到了东方的面前，然后看见她慌忙红着脸又转到了另一边。看来想看到东方害羞的样子还是有些困难。
夜辉笑了笑，手扶着围栏，看向远方青色与蓝色的交汇处，接着说："当我看到那张写着我夺取别人的心脏的布告时，比起生气或是其他什么，我的心中更多的害怕。"
夜辉摸了摸自己的胸口，可以感受到那颗不属于自己的心脏正在跳动。"我很害怕那上面说得是真的。因为无论是医生还是父亲，谁都没有告诉我，我的心脏是谁捐赠的。我很害怕那根本就不是捐赠的。所以，当乔同学说我是食尸鬼时，我就在想会不会真的就是那样，一想到这，泪水就忍不住流下来了。"
东方昕没有说话，她不知道这个时候应该说什么安慰的话，所以她只能做一个聆听者，即使只是一点点，她希望能分担她的悲伤。
像是为了提升自己的勇气，夜辉深吸了一口气，然后接着说，"昨天晚上，我做了一个梦。在梦里我是一个我不认识的人，然后被活生生地取出了心脏，移植给了小时候的我自己。那会是这颗心脏的最后的回忆吗？那样的话，这样的我，不就和杀人凶手一样吗？"夜辉的声音颤抖着，双手抱住肩膀，“为了自己活下去，而去杀死别人。这样的我，真的可以就这样若无其事地活下去吗？”
泪水顺着夜辉的脸颊流了下来，连同之前一直忍耐着没有哭出来的份，连同之前一直忍耐着没能哭出来的份，全部一起流了出来。
8年来一直因绕在心中的疑问，8年来一直想知道却又害怕知道的困惑，全部一口气说了出来。所以，终于能够哭出来了。原本并不打算让东方昕看到哭丧着脸的自己，但是现在却变成了因为她在身边，所以才能够放心的哭出来。
“没事的。”扎着马尾的少女抱住了因为哭泣而颤抖不已的少女，抱住了那个比谁都虚弱却比任何人都善良的少女。正是因为她比谁都善良，所以即使一切都和她毫无关联，她还是审问了自己，她还是惩罚了自己。
脆弱的少女看起来随时都会随风消逝一样，所以东方昕抱住了她。这样她就不能，也无法消失了。
但是少女没有停止哭泣，没有停止毫无意义的自我审判。所以，东方昕有些笨拙地组织起语言，“你什么错也没有，所以你就是应该若无其事地活下去。如果谁有意见的话，我会像今天一样把他们全部都揍飞。”像是怕夜辉逃跑似的，东方昕加大了拥抱的力量，她低下头在夜辉的耳边小声地说：
“就算你是凶手，我也会永远站在你的身边，做你的共犯。”
“所以，你别再哭了。”
啜泣声渐渐的减小，在用手擦了擦眼角之后，夜辉抬起头露出了笑容。虽然脸上还挂着泪珠，虽然眼镜上还有一些水汽，但是东方昕觉得那是凤夜辉至今为止露出的最灿烂的笑容了。
“说了这么多我的事，小昕也说说自己吧。”用5分钟平复好心情之后，夜辉开了口。
“我吗？”东方挠了挠自己的脑袋，“我的故事非常无聊。我老爸和乔矢晴的老爸一样是个人渣。8年前，我的母亲忍无可忍把他杀掉了之后被逮捕了。然后我被岚哥和茜姐收养了。”
东方昕笑着说出了残酷而又悲伤的历史。
“对不起。让你想起不愉快的事了。”夜辉道歉。
“没事。反正都是过去的事了。你想找的话还可以在报纸上看到这条新闻。”东方昕笑着说，好像之前的一切都是别人的故事一样。
“不过，8年前发生的事情还真不少。”夜辉拿出手机，检索8年前的新闻，但是大多数的搜索结果都是一个名为“8国集团首脑会议事件”的新闻，当时夜辉正处于手术后的疗养期所以没有听说过这个事件。无奈之下夜辉收起手机，接着说“我遇见死神和做移植手术也是8年前。”
“死神？”
“你不知道吗？8年前的连续杀人犯，杀死了包括著名的白色科技股份有限公司的总经理白正在内的7人，之后也没有被警察抓住就销声匿迹了。当时的监控录像拍下了他身着黑色披风手持巨大镰刀的样子，所以媒体都称呼他为‘死神’。”
“他做这么显眼的打扮居然没有被抓住？”
“嗯，”夜辉点点头，“有时候我会想，父亲该不会花钱雇佣他为我猎取了心脏。因为他曾经问过我‘你想要活下去吗？’”
“我想不会的。”东方说，“我们，不，那样的人不会为了钱而行动的，全部都是任意妄为，只为自己而活的家伙。”
“你好像很了解呢。”
“啊，不，我只是这样猜测的。”东方昕有些慌张地解释。
“不过呢，在你拎起乔同学的时候，不知道为什么，我总觉得你和那个死神好像，不是外貌，而是都有一种异质的感觉。”像是突然想起什么，夜辉慌慌张张地摆手表示否定，“啊，我这么说没有别的意思，只是随便说说……”
“那是当然的了，”东方笑着回应道，“毕竟我也是你的共犯啊。和杀人犯有些像也是没办法的。”
“真是的。我没有在开玩笑。”夜辉鼓起了脸颊表示抗议。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。号码显示是夜辉找来的律师。
“喂，你好，律师先生。”夜辉接通了电话。
“你好，凤小姐，事情都已经处理妥当了。乔矢晴承认了自己诽谤的事，并且愿意协助我起诉他的父亲。我一定会把那个令人作呕的男人送进监狱的！”律师的话中充满了厌恶。像是注意到了自己的语气，他顿了顿才接着开口“抱歉，我有些激动了。”
“不，非常感谢你。”
“这是我的荣幸。”
夜辉挂断了电话，“事情真的是乔同学做的呢，真是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事。”
“我想她以后应该不敢再做这样的事了。”东方用左手掌压住右拳，手指关节发出清脆的声响。
“嗯，”夜辉点点头，“我们也该回去上课了。”
“真是不想上课啊！”东方抱着脑袋抱怨起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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